武汉长江大桥1960s

巧云诗歌

感 怀

时光水一样从心底漫过
记忆从岁月的深渊里一点点浮出
血红的水晶一辨一辨摔碎在黑暗里
喝令缪斯女神用柔美的双手捧住
天上的五彩云採下一朵夹在书里
在秋风中挥洒诗笺目送千里鸿鹄
有什么比绝望的呼换更令人痛彻心扉
倾尽三江水怒涛齐卷向天哭
那么多那么密一絲絲一团团
恨迷魂软系绮霞香雾
初夏的夜怎么这么凉啊
以夜为衣仰一杯黑啤让梦留住
我的眼睛把星星擦得晶亮
银河系无际地闪烁着皎洁的泪珠

蒲公英

路边沟头星星点点
田野山坡一片一片
深植的根拥抱着大地
细细颈脖仰着灿烂的笑脸
金黃色的花辦
被夜露洗得鲜亮
舒展的綠叶托着花朵
向太阳抒发热烈的爱恋
花香熏醉了蜜蜂嗡嗡乱飞
烈日下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一夜春风
花儿也娇羞的
披上蓬鬆的白纱
如新人般争艳
日月精华孕育万千希望
香雾蒙蒙
举着千万柄小伞漫舞人间

 

苏媚子的故事

看电影《西西里美丽传奇》,女主角饰演者莫妮卡让我一下子想起我小学六年级的同学苏月月。她们长得好象!只是苏月月比莫妮卡个子矮点 ,有些部位肉多点。
我的大多同学都是随父母来自东三省。大家一律讲一口类似军区大院的东北普通话,衣着朴素,上课认真,下课疯玩。我们快乐地大笑,奔跑得汗水打湿了头发。
我们都不喜欢苏月月,因为她跟我们处处不一样。
她至少比我们大两岁。长得又高又大,胸脯又高又鼓,脸又红又白,圆圆的大眼睛凹下去,波光流转,漆黑的细眉却长长地扬上去。她的鼻梁直挺,略厚的红唇线条分明,又常常把嘴唇抿紧,在粉脸上挤出一个酒窩来。我们女孩的小辨是扎得紧紧的两把小刷子,但她却是蓬松的刘海,用蝴蝶结高高地吊着一支粗粗麻花短辨,柔软的绒发衬得脖子又长又白。
我们尤其看不惯苏月月跟人讲话时样子。我们是眼睛直直对着人讲话。她跟人讲话却是半低着头,斜着眼睛瞟人,说一句,笑一下,酒窩一跳一跳的。发的音又糯又嗲,她说那是苏州普通话。
苏月月穿的衣服跟我们也不一样。我们基本是白衬衣蓝裤子,或者是格子裙子,戴红领巾。她穿的大花或者纯白连衣裙,系着细细的腰带,弄得象个沙漏。从没见她戴过红领巾。
她是插班生。学习成绩也不好。上课老是用手支着腮邦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老师偶尔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便滿脸飞红,用手抠着课桌,声音蚊子一样哼哼。这时她眼也不钭了,酒窩也不见了。老师便叹气。我们就哄堂大笑起来。
我们很看不顺眼,给她起外号苏媚子。女生们玩都不约她。她也只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屑地哼下。
但好长一段时间,苏月月成了年级的明星。那时电影《刘三姐》风麾全国。
下午下课后,苏月月和几个女同学把课桌翻倒,当成船。苏月月扮刘三姐边划船边唱。
唱山歌耶!耶耶耶!
其它女孩子们就和:
这边唱来那边和,
诶那边和!
然后又唱,
什么节子高又高耶高又高?
什么节子棒棒敲耶棒棒敲?
其它班的同学也来看热闹。我们边看边笑,男孩子捣乱吹着口哨,教室热闹得要掀起来了。
苏月月什么时候离开的呢?真不知道。
备战中考,谁顾得上去关注一个怪模怪样的差等生呢?
再见到苏月月是两年后的文革期间了。
在一间商场的厨窗前,一位身着大红纱连衣裙的女子向我走来。苏月月!我惊叫!她一头烏云似卷发披在肩上,脸白裙红分外艳乍。她笑吟吟地纠正我,我现叫苏金兰了!她还说,我结婚了!
为什么改个这么俗的名字?
结婚?跟谁结婚?
没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苏月月,不苏金兰己飘然而去。从此再无她的消息。

 

苏媚子的故事

看电影《西西里美丽传奇》,女主角饰演者莫妮卡让我一下子想起我小学六年级的同学苏月月。她们长得好象!只是苏月月比莫妮卡个子矮点 ,有些部位肉多点。
我的大多同学都是随父母来自东三省。大家一律讲一口类似军区大院的东北普通话,衣着朴素,上课认真,下课疯玩。我们快乐地大笑,奔跑得汗水打湿了头发。
我们都不喜欢苏月月,因为她跟我们处处不一样。
她至少比我们大两岁。长得又高又大,胸脯又高又鼓,脸又红又白,圆圆的大眼睛凹下去,波光流转,漆黑的细眉却长长地扬上去。她的鼻梁直挺,略厚的红唇线条分明,又常常把嘴唇抿紧,在粉脸上挤出一个酒窩来。我们女孩的小辨是扎得紧紧的两把小刷子,但她却是蓬松的刘海,用蝴蝶结高高地吊着一支粗粗麻花短辨,柔软的绒发衬得脖子又长又白。
我们尤其看不惯苏月月跟人讲话时样子。我们是眼睛直直对着人讲话。她跟人讲话却是半低着头,斜着眼睛瞟人,说一句,笑一下,酒窩一跳一跳的。发的音又糯又嗲,她说那是苏州普通话。
苏月月穿的衣服跟我们也不一样。我们基本是白衬衣蓝裤子,或者是格子裙子,戴红领巾。她穿的大花或者纯白连衣裙,系着细细的腰带,弄得象个沙漏。从没见她戴过红领巾。
她是插班生。学习成绩也不好。上课老是用手支着腮邦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老师偶尔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便滿脸飞红,用手抠着课桌,声音蚊子一样哼哼。这时她眼也不斜了,酒窩也不见了。老师便叹气。我们就哄堂大笑起来。
我们很看不顺眼,给她起外号苏媚子。女生们玩都不约她。她也只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屑地哼下。
但好长一段时间,苏月月成了年级的明星。那时电影《刘三姐》风麾全国。
下午下课后,苏月月和几个女同学把课桌翻倒,当成船。苏月月扮刘三姐边划船边唱。
唱山歌耶!耶耶耶!
其它女孩子们就和:
这边唱来那边和,
诶那边和!
然后又唱,
什么节子高又高耶高又高?
什么节子棒棒敲耶棒棒敲?
其它班的同学也来看热闹。我们边看边笑,男孩子捣乱吹着口哨,教室热闹得要掀起来了。
苏月月什么时候离开的呢?真不知道。
备战中考,谁顾得上去关注一个怪模怪样的差等生呢?
再见到苏月月是两年后的文革期间了。
在一间商场的厨窗前,一位身着大红纱连衣裙的女子向我走来。苏月月!我惊叫!她一头烏云似卷发披在肩上,脸白裙红分外艳乍。她笑吟吟地纠正我,我现叫苏金兰了!她还说,我结婚了!
为什么改个这么俗的名字?
结婚?跟谁结婚?
没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苏月月,不苏金兰己飘然而去。从此再无她的消息。

 

美 玉

美玉,是我早年的同事。只是岗位不同,我们很少交集。
美玉是典型的汉口巷子女孩,干净能干,伶伶俐俐一副小家碧玉样儿。她的皮肤是那种象牙白,且极光润。漆黑整齐的一字眉下一双大眼晶光闪烁,端正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巴组合一种严肅之感。好在蓬松的刘海让面孔柔和了许多。中等个儿,从背后看,略寬的臀部让下身显得稍短。总之,好看,但线条硬了些,不能算顶尖漂亮,不过绝对是1号厂花。她的半身相被放成二尺多摆在汉口著名的”铁鸟”照相馆的大玻璃窗内,对着行人微笑。
象所有教养好的汉口女孩一样,美玉心灵手巧。任何时新的衣服,她只需借过翻看两遍,便可自裁自缝,几天后就熨熨贴贴穿在身上。化验室很清闲。她常边微笑着听闲人聊天,边飞快地织着毛线。听她的好姐妹讲,美玉人情事故拎得清,是个外柔内刚的角儿。
听说美玉谈朋友了。对方是同厂刘喜财的哥哥刘发财。很诧异啊。汉口铁路外在以前是贫民窟的代名词,喜财弟兄生于斯长于斯,跟在浓浓市民气息鼎丰里长大的美玉么样般配呢?传言者解释,刘发财是鸡窩飞出的凤凰,人家是个大学生咧!美玉心高,一般人哪入得了眼!
不久美玉调离单位我也脱产进修。其间偶尔听说美玉结婚了,美玉生了双胞胎了。那天厂里一个职工结婚,我在婚宴席上遇见也来喝喜酒的美玉。当了母亲的美玉愈发珠圆玉润光彩照人,可知人生很是如意了。
我进修结束回厂又是一年以后了。无意间得知美玉死了。是自杀的。原來她发现刘发财和设计院的一个晒图员好上了。她哭没哭闹没闹,旁人不知道。只知道的是,她把两个孩子送到娘家,留下一封遗书,然後喝了嘀嘀畏。
刘发财呢,听说也伤心地到美玉娘家下跪痛哭。但三个月后,他就迎娶了晒图员再作新郎。
唉!闻罢不禁长叹息。
女人,人格自立尤高于经济自立!一生幸福岂系于男人!生命,上源父母下遗儿女,岂可为一渣男轻抛,以致老母失其怙,幼子失其养!人间惨剧莫以此为甚!
戒之戒之!

美 玉 篇

美玉,我早年的同事。只是岗位不同,我们鲜有交集。
美玉是典型的汉口巷子女孩,干净能干,伶伶俐俐一副小家碧玉样儿。她的皮肤是那种象牙白,且极光润。漆黑整齐的一字眉下一双大眼晶光闪烁,端正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巴组合成一种严肅之感。好在蓬松的刘海让面孔柔和了许多。中等个儿,从背后看,略寬的臀部让下身显得稍短。总之,漂亮,但线条硬了些,不能算顶尖漂亮,不过绝对是1号厂花。她的半身相被放大成二尺多摆在汉口著名的”铁鸟”照相馆的大玻璃窗内,对着行人微笑。
象所有教养好的汉口女孩一样,美玉心灵手巧。任何时新的衣服,她只需借过翻看两遍,便可自裁自缝,几天后就熨熨贴贴穿在身上。化验室很清闲。她常边微笑着听闲人聊天,边飞快地织着毛线。听她的好姐妹讲,美玉人情事故拎得清,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儿。
听说美玉谈朋友了。对方是同厂刘喜财的哥哥刘发财。很诧异啊。老汉口人都晓得,”铁路外”是指解放大道以北,在以前是贫民窟的代名词,喜财弟兄生于斯长于斯,跟在浓浓市民气息鼎丰里长大的美玉么样般配呢?传言者解释,刘发财是鸡窩飞出的凤凰,人家是个大学生咧!美玉心高,一般人哪入得了眼!
不久美玉调离单位我也脱产进修。其间偶尔听说美玉结婚了,美玉生了双胞胎了。那天厂里一个职工结婚,我在婚宴席上遇见也来喝喜酒的美玉。当了母亲的美玉愈发珠圆玉润光彩照人,可知人生很是如意了。
我进修结束回厂又是一年以后了。无意间得知美玉死了。是自杀的。原來她发现刘发财和设计院的一个晒图员好上了。她哭没哭闹没闹,旁人不知道。只知道的是,她把两个孩子送到娘家,留下一封遗书,然後喝了嘀嘀畏。
刘发财呢,听说也伤心地到美玉娘家下跪痛哭。但三个月后,他就迎娶了晒图员再作新郎。害得他弟弟喜财在厂里被一邦兄弟们骂死,至今抬不起头。
嗟乎!闻罢不禁长叹息。
女人,人格自立尤高于经济自立!一生幸福岂系于男人!生命,上源父母下遗儿女,为一渣男轻抛,以致老母失其养,幼子丧其怙!人间惨剧莫以此为甚!
怨妇痴女, 戒之戒之!

 

秋 儿

认识秋儿是从副画开始的。当时举办工人画展。我們公司参展油画《女吊车工》获奖。画中女孩青春逼人神彩飞扬。作者小吴告诉我,模特是公司的青工。这么漂亮呀?我很惊奇。小吴有点沮喪,说,她本人比画好看。那个神韵怎么也画不出来。
后来我们认识了并成了好朋友。她叫秋儿。我们分別担任各施工队的文书,組稿开会经常见面。她和那些恃美而骄的美人不同,她从不在意穿着打扮,一身蓝帆布工装,大头工靴,两根麻花辩用象皮斤随意捆着。在那些花蝶般的女青工群中,却愈发显得清水芙蓉。
和我一样,她也是回城的老三届初中知青。她爱读书,写个总结简报什么的一点不费劲,一手字也颇有男儿气概。
除我之外,秋儿好象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很奇怪,周围的女孩子都疏远她。而她一点不在意地独来独往。倒是一些男孩争献殷勤地帮她打饭送水的。秋儿泰然受之并不言谢。尤其是她的头头矮胖子老曹见了她也是贱兮兮地贼笑。我曾问秋儿,你这样自由散漫,不怕挨剋呀?她一脸不屑说,我从不关心別人对我的评价。
以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断地调动岗位,忙得旋风一般。与秋儿联系很稀了。只知她仍在原岗,也结婚了。那次偶爾遇见她,才知她生活并不如意。
她的先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工厂工人,只因长相帅气又对她死缠乱打,秋儿不顾父母反对,在集體宿舍隔了个几平方的小单间,把自己嫁了。我看了她的新房,木板床上堆着被子,一个三斗办公桌两把椅子。蚊帐钩上挂着一条白色西裤倒十分显眼。我问,哪裡做饭呢?她说,做什么饭?吃食堂。我笑了。记得那年她去我家,我正在生煤炉。她惊奇得到处宣传,小X还会生炉子呀!
再次相见己是二十几年后了。
昔日美人己不复存在。此时秋儿真如秋收后的田野,疲憊而萧索。曾經艳若挑花的脸庞蒼白起皱,曾秋水剪影的双眸也呆滞混浊,昔日的一头秀发短短地胡乱盖在头上,原来是她自己对镜剪的。春竹一般身材如今是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我大惊。怎麼会这样?
秋儿告訴我,她离婚了又下岗多年,女儿中专毕业总算工作了却又遭车禍逃逸,大脑伤了,不能中断治疗,但医药费单位不给报销。女婿厂子也垮了,现一家三口还得靠秋儿支撑。
那她爸爸也该管下吧?
秋儿说,他下岗更早呢。说是离了婚仍住在一起。因為只有一套房,三代五口怎么分呢?
我默然。许久我问秋儿,我可帮你点什么吗?
秋儿摇头。
你能帮忙分套房子?还是帮忙报销女儿医药费?还是帮忙找个工作?
我不能。但可以借点钱先用着吧?
秋儿蒼白脸立即涨红了。她轻声说谢谢,不用。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的。
望着背向夕阳的秋儿,我一阵悲哀。
又是近二十年过去了。秋儿,你安好否?

 

秋 儿

认识秋儿是从一幅画开始的。当时举办工人画展。我們公司参展油画《女吊车工》获奖。画中女孩青春逼人神彩飞扬。作者小吴告诉我,模特是公司的青工。这么漂亮呀?我很惊奇。小吴有点沮喪,说,她本人比画好看。那个神韵怎么也画不出来。
后来我们认识了并成了好朋友。她叫秋儿。我们分別担任各施工队的文书,組稿开会经常见面。她和那些恃美而骄的美人不同,她从不在意穿着打扮,一身蓝帆布工装,大头工靴,两根麻花辩用象皮斤随意捆着。在那些花蝶般的女青工群中,却愈发显得清水芙蓉,风韵天然。
和我一样,她也是回城的老三届初中知青。她爱读书,写个总结简报什么的一点不费劲,一手字也颇有男儿气概。
除我之外,秋儿好象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很奇怪,周围的女孩子都疏远她。而她一点不在意地独来独往。倒是一些男孩争献殷勤地帮她打饭送水的。秋儿泰然受之并不言谢。尤其是她的头头矮胖子老曹见了她也是贱兮兮地贼笑。我曾问秋儿,你这样自由散漫,不怕挨剋呀?她一脸不屑说,我从不关心別人对我的评价。
以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断地调动岗位,忙得旋风一般。与秋儿联系很稀了。只知她仍在原岗,也结婚了。那次偶爾遇见她,才知她生活并不如意。
她的先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工厂工人,只因长相帅气又对她死缠乱打,秋儿不顾父母反对,在集體宿舍隔了个几平方的小单间,把自己嫁了。我看了她的新房,木板床上堆着被子,一个三斗办公桌两把椅子。蚊帐钩上挂着一条白色西裤倒十分显眼。我问,哪裡做饭呢?她说,做什么饭?吃食堂。我笑了。记得那年她去我家,我正在生煤炉。她惊奇得到处宣传,小X还会生炉子呀!
再次相见己是二十几年后了。
昔日美人己不复存在。此时秋儿真如秋收后的田野,疲憊而萧索。曾經艳若挑花的脸庞蒼白起皱,曾秋水剪影的双眸也呆滞混浊,昔日的一头秀发短短地胡乱盖在头上,原来是她自己对镜剪的。春竹一般身材如今是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我大惊。怎麼会这样?
秋儿告訴我,她离婚了又下岗多年,女儿中专毕业总算工作了却又遭车禍逃逸,大脑伤了,不能中断治疗,但医药费单位不给报销。女婿厂子也垮了,现一家三口还得靠秋儿支撑。
那她爸爸也该管下吧?
秋儿说,他下岗更早呢。说是离了婚仍住在一起。因為只有一套房,三代五口怎么分呢?
我默然。许久我问秋儿,我可帮你点什么吗?
秋儿摇头。
你能帮忙分套房子?还是帮忙报销女儿医药费?还是帮忙找个工作?
我不能。但可以借点钱先用着吧?
秋儿蒼白脸立即涨红了。她轻声说谢谢,不用。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的。
望着背向夕阳的秋儿,我一阵悲哀。
又是近二十年过去了。秋儿,你安好否?

 

桃 花 刼

一上班,陈书记就找我去,含含糊糊的指示,我听不大明白。一旁的革委会主任老韓接腔说,小x是个姑娘伢,不蛮方便。还是让老张来吧。
老张以前是农村大队妇联主任,我们厂建厂征用土地后进厂当工人,当时中年女党员少,就选她当了女工委员。我在厂政工组分管宣传和女工,她算我部下。好八婆的。
老张一来,领导指示畅快好多。加上老张指手划脚的演绎,我听明白了,机修车间的桃红失踪了。事关风化,家属不愿报警,只希望厂里有个说法。
挑红是个焊工,小小个子白皮细肉,总是露着两个虎牙笑嘻嘻的。她是武汉近郊人,舅是大队干部,找关系把她夹在武汉知青一起招工了。象她这样情況厂里不少,扯起来都是乡亲。桃红娘死得早,跟奶奶长大,也混了了个初中文凭,却是蒙昧未开模样,车间里那些糙老爷们讲段子,开玩笑,她也傻呼呼跟着笑。
厂里闲地多,修了栋简易宿舍。结果象雨后蘑菇,一下子冒出好多对结婚的青工。桃红的对象是铸造车间的吴成,一个总象冇睡醒的小老乡。一年后他们添了个白胖小子,桃红走到哪里,咯咯的笑声就飞到哪里。照说,这种好日子会出什么么蛾子呢?
对这类事,老张热情高效率高,很快摸清情况。
原来电工房的王明孝跟桃红是一个村里的,他跟吴成一起分的房,两家隔堵墙。他送了条裙子給桃红被吴成发现了,三人闹成一煱粥,但被同乡们按下了,他们怕闹开了丢脸。
吴成抱着儿子越看越生疑,桃红哭了三天三夜不吐实口。唧知明孝的乡下老婆闻讯赶来,堵在桃红门口叫骂不休。莫看这个老婆长得夜丫似的,人家老爹是公社干部!明孝招工是她让出的指标,平时对其敬于神畏于虎,何况是这等理亏之时。所以明孝缩着头,一声不吭地任由老婆撒泼。
吴成这口窩囊气如何忍得?但明孝身高力大,打架不是对手。再说吴成老爹在公社供销社当副主任,正好归夜丫老爹分管,能得罪么?
恰巧是”五一”节休长假。厂里能走的都走了。喧闹的宿舍楼清静下来,也不知这两家后来怎么平息的。反正是节后上班吴成抱着儿子向陈书记哭诉,桃红留个要去投长江的字条,人己失踪几天了。桃红娘家当干部的舅舅中了风,只剩半条命。他老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认为女儿丢了丑,也不去追究,只要求厂里能找则帮忙找下人,找不到呢给个说法。
这个”说法”,领导让我执笔。我却久久下不了笔。
桃红,那个比我小一岁,爱穿粉红衬衣的女孩,露着两颗虎牙的笑脸在我眼前晃动。桃红,你真的是投了江了么?五月的江水还很冷吧?但于你,人世间的冷不是更加寒彻骨?
可是,我们的脚下的每一步都不是自己走出的么?

 

 

丽人行二

列车启动了。对面下铺是一个摸样利索的大姐,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哪裡下?我说南宁。大姐递过一个桔子,慌得我赶紧取出零食奉上。大姐是一个见多识广之人,她得知我去看朋友后警告我小心传销陷井,广西可是传销重灾区!我笑了。怎么可能?
我去看的朋友喜珍是我大学同学。当初我背着女儿上学,喜珍还是个细长个子容长脸羞答答的女孩儿。我们是在职学习,毕业回到各自单位,我仍是忙乱,喜珍调任厂办。后来她带着寡母嫁了个本份男人,生了个儿子。多年来她一直断断续续与我保持联系。我发现喜珍变化很快。那一次,喜珍来找我征求意见。她想承包厂属的三产,因為我下海当过局开发公司经理,感受到商场如战场的压力一般女人承受不了,何况斯文秀气如她?后来得知她还是和某领导一起承包了,又后来搞什么商标搶注,还有什么安丽分销等等,她带着宣傳资料和样品,到我办公室一套一套地宣讲什么投入产出的,然后对我冥顽不化的不开窍深表遗憾。而我对着画了妝吐沬四飞的老同学,不知该感叹她的与时俱进还是惭愧我的孤陋寡闻。
我晓得喜珍在外翻斤斗。否則她买楼儿子留学,钱从何来?
半年前喜珍就打电话我说她在南宁一银行任办公室主任,收入颇丰邀我去玩。现我退休在即,她更是一天一摧。正好桂林有个会议我绕道南宁去看看。
我对对铺大姐说,您看,她怎么可能是传销呢!
大姐笑笑让我小心为上。
来接站的喜珍让我心头一惊。她举把旧阳伞,身着退色的大红长裙,干枯蒼老,黑黄的瘦脸上片片汗斑,这跟春风得意的银行中层身份不搭界啊。只是笑容依然。
接风酒好丰盛!原来还另有几个客人,加陪 客满满一大桌。喜珍一一介绍。居然个个有身份,什么汉口船厂船厂,文化局副局长等,还巧了,都是武汉人。
酒过三巡,气氛很热烈了。但我在洒桌上从来是不喝不敬也不说话。我听见他们高谈阔论地讲他们投资的钢厂现在搭班子,在座各位若有意都可参与。当然也可投资到时分红。投愈多分愈多。于是有问有答。终于点将到问我了。我放下筷子笑了。我不坏你们的事,但你们不能污辱我的智商呀!一个钢厂就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信口吹出的!连基建程序都不懂还设局,只有骗猪吧?到底是老同学,知我懂我,我还未开口,喜珍急忙把话扯开,让那位局长给我敬酒。我站起以水代酒还敬说,田局,你们文化局的云甫副局与我是老朋友呢。你们肯定熟悉了?我没听清那位先生嘟噥些什么,就以疲倦为由提前退席了。喜珍陪我,留下那一桌继续大呼小叫,觥籌交錯,不知现场筹资多少。(待续)

 

红 尘

列车启动了。对面下铺是一个摸样利索的大姐,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哪裡下?我说南宁。大姐递过一个桔子,慌得我赶紧取出零食奉上。大姐是一个见多识广之人,她得知我去看朋友后警告我小心传销陷井,广西可是传销重灾区!我笑了。怎么可能?
我去看的朋友喜珍是我大学同学。当初我背着女儿上学,喜珍还是个细长个子容长脸,清水挂面披肩发,一个羞羞答答的女孩儿。我们是在职学习,毕业回到各自单位,我仍是忙乱,喜珍调任厂办。后来她带着寡母嫁了个本份男人,生了个儿子。多年来她一直断断续续与我保持联系。我发现喜珍变化好快。那一次,喜珍来找我征求意见。她想承包厂属的三产,我下海当过两年局开发公司经理,那种商场如战场的压力,一般人承受不了,何况斯文秀气如她?因此我劝她慎重。但后来得知她还是和某领导一起承包了,又后来搞什么商标搶注,还有什么安丽分销等等。她带着宣傳资料和样品,到我办公室一套一套地宣讲什么投入产出的,然后对我冥顽不化的不开窍深表遗憾。而我对着画了妝吐沬四飞的老同学,不知该感叹她的与时俱进还是惭愧我的孤陋寡闻。
我晓得喜珍在外翻斤斗。否則她买楼、儿子留学,钱从何来?
半年前喜珍就打电话我说她在南宁一银行任办公室主任,收入颇丰邀我去玩。现我退休在即,她更是一天一摧。正好桂林有个会议,我便绕道南宁去看看。
我对对铺大姐说,您看,她怎么可能是传销呢!
大姐笑笑,让我小心为上。
来接站的喜珍让我心头一惊。她举把旧阳伞,身着退色的大红长裙,形容枯萎,黑黄的瘦脸上片片竭斑,这精气神跟春风得意的银行中层身份不搭界啊。只是客气依然。
接风酒好丰盛!同席还另有几位客人,加陪 客满满一大桌。喜珍一一介绍。居然个个有身份,什么汉口船厂船厂,文化局副局长等,还巧了,都是武汉人。
酒过三巡,气氛很热烈了。但我在洒桌上从来是不喝酒不敬·酒也不多话的。他们高谈阔论地讲他们投资的电厂现在搭班子,在座各位若有意都可参与。当然也可投资到时分红。投愈多分愈多。于是有问有答一片欢快。我暗自叹息。一个电厂项目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这伙烏合之众不知何处弄了个立项书招摇撞骗,如此低劣骗局,真是污辱我的智商。我放下筷子,犹豫着戳不戳穿这个把戏。到底是老同学,知我懂我,我还未开口,喜珍急忙把话扯开,让那位局长给我敬酒。我站起以水代酒还敬说,田局,你们文化局的云甫副局与我是老朋友呢。你们肯定熟悉了?我没听清那位先生嘟噥些什么,就以疲倦为由提前退席了。喜珍陪我,留下那一桌继续大呼小叫觥籌交錯,不知现场筹资多少。(待续)

(红尘续1)
喜珍一定要我晚上和她一起住宿舍。我笑着拒绝说,不必客气。我是出公差呢,食宿报销。直到的士司机把我们拉到市中心一家很气派的四星酒店安顿好后,我才暗吁一口气。火车上的大姐,谢谢你的告诚!
喜珍接我去参观她工作的单位。路上我边观看车窗外风景,边有一搭无一搭与喜珍聊天。渐i渐感觉车窗外房屋街景愈破旧了。下得车来就是个城乡结合部形状。我问喜珍你们哪家银行在这个破地方办公呀?喜珍顿了下,指着一拣民房,笑着说,我忘了告訴你,我换了个更好的单位,你上楼看了就知道了。
我也笑了。说好!
这是个典型的城中村。一栋四层旧楼曲里拐弯,走廊幽暗。幸得喜珍前头带路。二楼臭味熏鼻。喜珍解釋是房东养鸭处。
四楼倒很明亮。她领我到了一间摆着几只椅子的空房,说到了。她出门为我倒杯水,一脸惊喜地告诉我,你的运气真好!李总来了,正在训话。她也是个女强人,等下介紹你们见个面。你们肯定有共同语言!我说在哪训话?我能听下么?喜珍把我带到斜对面房间。
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的女人正在比比划划讲什么,两个民工模样的中男子弯腰耸肩地坐着恭听,后面站着两个青衣大汉皆背手挺胸。
那女人见我进屋很客气站起说,您是喜珍同学?喜珍告訴我了,欢迎呵。我客套几句说,您忙我旁听下可以么?李总说,请便。
喜珍有事走了。我端着茶杯找个角落坐听李总接着训话。
哇塞!李总讲话真是生动有趣!
她说某女孩太丑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对象,痛不欲生。后来参与这个项目,三个月后,赚的钱多得拿不完!
她把两只手交叉塞到腋下说,”右边夹一包!左忍夹一包!”为加重语气,还同时把脚用力顿了两下。
她说,不到半年女孩子就结婚了。成了富婆了啊,男人排队由她挑!
再看那两个男人如鸡啄米一般点头。我实在忍不住,赶紧捂嘴跑到走廊尽头哈哈大笑。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闻声而来。她很警惕地问我是谁?得知我是喜珍的客人后对我很客气了。我顺势探头望了下走廊两边的房间,皆空荡荡的,只有一长排光秃秃的地铺。我问那女人这是个什么公司呀?那女人意味深长地挤眼笑了。
她扔个草垫我坐下,说喜珍是经理,她没告訴你呀?我摇头。她说我们做项目。就是出钱买个资格,然後再招人,提成。招的人愈多,级別愈高,提的钱愈多。我说那不就是传销?她说不是。传销卖东西。我们只要钱。她说喜珍业务做得好。刚才那2个男的也是她的业务。我问您的业务好么?她说,她做了几年了,马马虎虎吧,混个生活。
我问你们住哪里呢?吃饭怎麼解决?
她说,她们另有住处,新来的人员集中在三楼,有专人监管。伙食自理。

(续红尘2)
这个饶舌的女人好有趣,我送了包随身带的巧克力给她。我问她你们还搞电厂项目吧?她说,那是另外一拨人做,好象喜珍参与了。她说喜珍好能干!赚了不少钱哦。听说刚在南宁买了新房子了。但是,她伸头四处望了下,伸出根食指,调头跟我说,这个人呐就是太厉害了,没有人不怕她的!我顿时感到困惑了。因為我想象不出,在我面前总是笑眛睐的喜珍如何厉害法?
走廊传来喜珍声音,她找过来了,一见那个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就沉下脸很严厉斥責,老吴,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说,是我才让她倒杯水的。老吴嗯了声,一溜烟地走了。
原来李总训话完毕找我不见,就去柳州了。喜珍好遗憾我错过猩猩相惜的机会。我说哎哟我哪晓得李总这快就走了咧。喜珍说不要紧,我们现去吃晚饭。我再介紹个项目你做。包你发财。
对面马楼边一楼门面都是那种小饭馆。生意不错。那位老吴正和几位男女说说笑笑地吃饭。喜珍让我随意点。我点了份牛腩粉。喜珍点了份素粉。粉上来后喜珍把两碗粉混好,分成三份说,等下还有个朋友要来一起吃。
一会朋友来了,不是一个是四个。我一看,还是上午见过的田局一类,也算熟人了。为方便说话就移到偏点位置的桌子,又加了3份素粉,相互客气一番,还是喜珍买的单。在一片呼哧声中,风卷残云般用完晚餐。喜珍开场道,各位是老乡,又都是曾經的领导,在此相聚是緣份。她指着我说,我的同学虽在位多年,两袖清风。她马上退休,拜託各位带她发点小财。田局说应该!应该!他们商议下认为1014阳光工程比较适合我。
1014是个么梗?
田局取出一份红头文件晃了下说,这是个国家机密。中央部局北部湾,为吸纳民间资金,搞大开发。这个工程实际是中央操盘民间出面的资本运作,稳赚不赔的。他说,广西是片热土,谁先投入谁光受益。那个电厂工程只是其中一部份。他说上午那几位客人都计划投资,现在去筹钱去了。
我问1014工程如果操作呢?
那位厂长打开手中的一本书告訴我,其实也简单,结构为五级三阶制。即交入门费69800元后立返19000元,然後获取介紹3人资格,然後3人各介绍3人,然後9人再介紹各3人总共达到29人后,即升为总一级,即可收获1014万收益。
吓!我不禁咋舌。
厂长望我笑着说,听说你在武汉人脉很广呀,你要下决做,发财比我们容易。
大家都附合说是啊是啊机会难得。
喜珍说,谁让我们情同姐妹呢。我的3个指标只剩1个给你啦。她说上个指标你晓得给谁呀?我哪晓得!她自答道,给我老师呀。哎!这个老师我晓得。当初她一再跟我讲她初中老师怜她孤儿寡母,把她当女儿一般疼爱,两人情同母女。喜珍说前不久她把快八十岁的老师接来,当天就心臟病发了。住了五天院才好。她说老师刚开始也不大明白,我在医院陪了她五天她感动

(续红尘3)

动得不得了,不但自己痛快交了入门费,还把自己乡下侄儿也介紹来了,就是今天李总训话的那两个人。
见我沉默不语,喜珍说你的思想不至于比八十岁的老人还不解放吧?
我扫视大家一圈,把厂长送我的书还给他,轻声却坚快地说,谢谢各位好意。我这个人天生穷命,虽混迹官场几十年却一生与富贵无缘,所以既无钱投资也不想去发财。我抬起右手,制止大家的嗡嗡婉惜声,打着哈哈说,请各位乡亲给我推薦下有什么稀罕的景点呀,这只怕是我公款旅遊的最后一次啦!
喜珍说今天累了,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安排一天去玩个痛快。我拿出从汉口特意为她带的礼品,一厅精装的东湖新茶,送到喜珍手上,正色说,谢了老同学,我明天上午就要去桂林了。真的,会务组己来电话摧我报到了。我突然又想起了说,哦,喜珍,忘告訴你了,我的手机老是断电,怕误事,就把你的手机号作为紧急备用交会务组了,如有事麻煩你帮我转下。
喜珍愣了片刻,然後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笑答,ok!
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送我上了的士。我探头挥手作別。暮色中喜珍的脸渐渐模糊,只有一团红裙在晚风中翻飞。

(完)
此文非杜撰。除主角名外每个字都是真实的。包括火车上遇见的那位大姐。她姓陈。哈哈,也是一玩空手道的骗子。她在汉口弄了个空売公司,骗投资。如有空她的故事另写!
正是
人在江湖飘
哪能不挨刀
呵呵

(续红尘3)

得不得了,不但自己痛快交了入门费,还把自己乡下侄儿也介紹来了,就是今天李总训话的那两个人。
见我沉默不语,喜珍说你的思想不至于比八十岁的老人还不解放吧?
我扫视大家一圈,把厂长送我的书还给他,轻声却坚快地说,谢谢各位好意。我这个人天生穷命,虽混迹官场几十年却一生与富贵无缘,所以既无钱投资也不想去发财。我抬起右手,制止大家的嗡嗡婉惜声,打着哈哈说,请各位乡亲给我推薦下有什么稀罕的景点呀,这只怕是我公款旅遊的最后一次啦!
喜珍说今天累了,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安排一天去玩个痛快。我拿出从汉口特意为她带的礼品,一厅精装的东湖新茶,送到喜珍手上,正色说,谢了老同学,我明天上午就要去桂林了。真的,会务组己来电话摧我报到了。我突然又想起了说,哦,喜珍,忘告訴你了,我的手机老是断电,怕误事,就把你的手机号作为紧急备用交会务组了,如有事麻煩你帮我转下。
喜珍愣了片刻,然後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笑答,ok!
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送我上了的士。我探头挥手作別。暮色中喜珍的脸渐渐模糊,只有一团红裙在晚风中翻飞。

(完)
此文非杜撰。除主角名外每个字都是真实的。包括火车上遇见的那位大姐。她姓陈。哈哈,也是一玩空手道的骗子。她在汉口弄了个空売公司,骗投资。如有空她的故事另写!
正是
人在江湖飘
哪能不挨刀
胸中存正气
正招拆歪招
呵呵

 

雁 南 飞

是不是因為自己长得不甚好看,才对好看的女孩子有种天然爱慕呢?否則没法解释我与百雁的友谊。
我跟百雁根本就不是一类的女孩。
我家父母视孩子如掌上宝,百雁哪怕一夜不归也不会有父母惦念
我父母对女孩管教严格,什么坐姿立相走路吃饭都有套规距,百雁不知规矩为何物。
我打小就会读书,爱读书,捧本书可以不吃不睡,是个小学霸,百雁天生跟书有仇,一见书本就脑瓜疼。
我象个男孩一样不会打扮,连个辨子也梳不好只好剪个短发,百雁的辩子却可梳得花样百出,还会嘟起嘴唇把自己的流海吹得一飘一飘的让我羡慕佩服不己。
我不会作家务,扫个地也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的弄得尘土飞扬,百雁小小年纪却是买汰烧一把好手。
最大的不同是我的家庭是个备受周围邻居尊重的清白之家,而百雁因家庭政治问题是个不折不扣的贱民。
这些天远地隔的差异却不妨礙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怎么形容我们的友谊呢?百雁就是我的影子。我吃饭她在一旁看着,若我妈说雁儿你吃不吃呢?她就笑嘻嘻地自己去盛上一碗陪我吃。我上个厠所她也跟着在门口等侯。大人笑她是我的跟班,她就咯咯地笑弯腰。
百雁爱笑。甚至可以无緣无故地笑。一笑两只丹凤眼眼就弯成月芽儿,一笑脸上就一边一个大梨渦儿。
百雁家是文革前期搬到我们这个社区的。邻居们看到几个很凶的男人,押送一个拖着板车的中年妇女和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心中不忍,送茶送水的都有。那些男人就说,注意阶级立场哈!我们小区是工厂宿舍区,居民都是硬邦邦的工人阶级,谁尿他们那一套!
其实三天前派出所片警小王就通知居民小组长鱼婆婆,说要安排一户特殊居民,让她注意点。外号万事晓的鱼婆婆转身告訴大伙,这户的男人原是楠姆庙火车站的副站长,山东人驴性子,不晓得乱说些么话打成反革命抓去判了刑。按政策他一家人应遣送回山东乡下,但他老婆扒着门死不松手,被踢得滿地打滚,几个伢哭成一团,车站造反派也没法,就把他家房子没收了,挨着鱼婆婆的偏厦搭个茅棚把他一家押送过来。
我们这个社区的居民阶级斗争的弦崩得并不紧。对这一家子由同情到接纳,尤其是小孩子们很快玩成一团。